14年的时间,伫立中关村的理想国际大厦从来都不是梦想的终点。
2005年8月5日,这座大楼12层通宵明亮,百度员工们打开香槟欢庆,万里之外的纳斯达克,354%创下中国公司单日涨幅记录;2010年4月4日晚10点,新浪数码员工独家拿到了首台抵达中国大陆的苹果iPad;2012年8月,中国互联网史上发生了第一桩超过10亿美元的合并案······
宽阔的大堂,7米高的流水幕墙,不绝如缕的咖啡焦香,银色的灯光照亮夜空,延续着冬日短暂的白昼。
2016年12月,楼顶东南角的新浪logo被撤下,不久便被换上了黄色“ofo”,阳光照耀下异常显眼。然而仅仅两年的时间,五轮融资14亿美元的“创业新贵”却经历了从市场宠儿到讨债目标的彻底转变。无论是ofo的破产重组传闻,超10亿押金的退还缺口,还是对戴威的口诛笔伐,都令人唏嘘不已。
随着ofo总部办公室最后一盏灯的熄灭,这里早早迎来了资本市场的新宠儿,一年融资16.3亿美元,最新估值45亿美元的商汤科技。
过去数年时间,中国精英创业者与风险资本的联手无往不利,站队、烧钱、大并购,催生了多个百亿美金创业公司,如今ofo走上生死边缘是十足的意外和另类。
谁是ofo悲剧的制造者?戴威的固执和错误、管理的失控、单车商业模式的缺陷,似乎都不足以解释。
2016年共享单车一夜之间成为资本宠儿,戴威自觉或不自觉卷入资本竞赛的惯性和洪流,但其个人意志的觉醒,不断驱使他去对抗强大的游戏规则,而成功的表象则给了年轻气盛的戴威意气用事的底气,直到一步步滑落深渊,把ofo公司管理运营上的种种错误和弊端暴露无遗。
如果说ofo的成功是过去几年中国市场资本力量无往不胜的幻觉,那么ofo的溃败则是这种幻觉的破灭。
青春羞涩
“并不存在所谓的‘出局’,在我看来一切是新的开始”。即便董事长李斌和CEO王晓峰仍旧不愿放弃独立运营,创始人胡玮炜还是投了赞成票。一众人几个小时的激烈辩论开始平静和妥协。
创始团队最终面对了现实,整个交易在2周之内完成,摩拜对资金的需求不言而喻,美团火速变更摩拜的工商资料。
数千公里之外的香港,戴威当时正陪同着阿里巴巴集团董事局副主席蔡崇信,据财新报道,他们手握近20亿美元企图阻止美团收购摩拜,并进一步达成ofo和摩拜合并。
“真的很可惜。”摩拜终局已定,这或许是戴威离成功最近的一次。
2015年4月,西五环附近的一家麦当劳,第一次公司遭遇生死危机的戴威在这里一坐便是一整天。员工工资发不出来,但更令戴威痛苦的是找不到创业的方向和前景。
“那时候可是2015年上半年,是中国A股的风口期,VC圈也疯了,随便一个天使轮都能融一两千万”,戴威告诉腾讯《深网》,即便这样,他也只有灰头土脸吃闭门羹的份儿。
为了融资,手持骑游项目BP的90后创业者戴威已经奔波数月,唯一的一个口头协议最后还被资方放了鸽子。连续被喷两个月后非常受伤,跌入低谷,倍感迷茫。
三个人(戴威、张巳丁、薛鼎)常常在五道口的办公室冥思苦想到半夜一两点,依然一无所获。想不出答案就去骑车,不问路向何处,从五道口到成府路、再到四环,深夜里骑着自行车漫无目的地闲逛。
戴威最终明白:“骑游是一个伪需求,自行车最本质的需求还是代步出行,代步这个事儿是真需求。” 慢慢地就想到了共享的方向上去了。此后,ofo花了两个月彻底甩掉了骑游项目,并通过在唯猎资本实习的师弟拿到了100万元借款。
2015年6月,北京大学理科教学楼前,有人推着自行车说要共享自己的单车。这是ofo收到的第一辆学生共享出来的单车,也是ofo逆袭的开始,车牌号:8808。
那年夏天,在李斌的介绍下,愉悦资本创始人刘二海见到胡玮炜创办的摩拜。他试骑了摩拜当时唯一的单车,车身吱呀作响,脚蹬子险些脱落:“还行,也许有人感兴趣骑骑。”出于对李斌的信任,刘二海作为A轮唯一投资人还是投了近300万美元。
第二年春节,李斌还在忙着找老朋友龙宇拉投资。直到4月份摩拜在上海上线了1000辆单车,一些投资人才开始主动找上门来。
2016年1月29日,ofo客服接到了一个自称是金沙江创投的电话,随后其把金沙江约见的意向写在一张小纸条上交给戴威。
戴威当时对金沙江并不了解,只是简单回复了句“感谢关注,有机会上门拜访”。不到一分钟,戴威就收14个字的短信的短信回复“明天早上10点,国贸三期56层”。
第二天一大早,戴威协同张巳丁来到金沙江办公室见到了金沙江负责人Allen,聊了20分钟后,对方开价1000万美金。纠结当中,二人跑到国贸地下商场,并顺手搜了一下“金沙江创投Allen”,等到翻开的照片才知道对方是朱啸虎。
两个年轻人也不可能料到将由他们掀起一场关于资本的腥风血雨之战。
资本竞赛
过去的10年,可以说是中国风险投资最野蛮的10年。资本已经轻车熟路,擅长打造独角兽。如今他们更在乎的是十倍、百倍来加速这个过程,形成一套成熟的模式:烧钱→竞争对手洗牌→垄断市场→合并→估值越来越高。创业者狼性十足,投资人乐见其成。
跃进式打法将两家公司原有的竞争节奏彻底打乱。退出ofo之后的朱啸虎似乎也有大彻大悟:“烧钱起来的都是伪需求,以后不会再投这样的项目”。
第一次看到ofo时,简单的校园模式一天可撑起200万单,一年收入3亿多元人民币,利润3000万-4000万元。朱啸虎只是简单地认为“在A股上市没问题”。
戴威的最初想法也只是在校园实施共享单车计划,为了不欢迎校外用户曾实施“重启计划”。2016年“五一”劳动节,ofo全平台暂停三天,最终从校内、校外分别找回3000多辆车,并雇了50名老大爷看守校门。封校行为一度让ofo背负不少骂名。
当时红杉、华平投资摩拜之前都来找过ofo试探他们准备如何打城市,而ofo的回答是,“我们压根没想过怎么打。”2016年5月,ofo原本打算等到C轮时再引入腾讯,专注城市出行的摩拜依靠独特设计迅速走红,腾讯最终转投了后者。
山雨欲来让人看到了滴滴和快的大战前的影子,资本如盘旋的鹰,只等待最后一个不确定性——滴滴。
为了迎战摩拜,ofo重开校门,融资速度进一步加快,从A+一路刷过了B、B+、C轮。赶上了共享单车的风口。
但戴威根本没时间去高兴:一个大学生创业的草根班子,掉链子是常有的事。
为了应对业务的高速发展,ofo的创始人团队不得不快速自我更新。戴威坦言,在2016年,几乎是每两三个月就会自我蜕变一次,不蜕变公司就会死,不是像以前那样穷死,而是吃得太撑,直接崩掉。而结局,没有区别。
如今从ofo在资金和业务管理的失控看来,戴威和创始团队的蜕变远没有赶上步伐。
滴滴的最终出手让共享单车产生了质的变化。
单车一时间成为创投圈最热的话题之一,摩拜和ofo成为了近几年资本进入密集度最高,融资速度最快的项目,两家公司背后聚拢了目前中国实力最雄厚的两拨财团。
《财经》曾报道:截至2017年4月,两家公司共计融资总额超过10亿美元,各自估值也都超过了10亿美元,在刚刚完成的D3轮中,ofo估值已经超过了16亿美元。其中,ofo背后站着17位投资方(包括机构和个人),摩拜背后有22位投资方。
“3个月结束战争”,朱啸虎放出豪言,在他看来中国互联网活下来的最重要一点,就是成本低,摩拜布一辆车的成本ofo可以布10辆。
2017年年初获得D轮融资时,戴威颇感骄傲:不断自我更新的团队使得投资机构认可ofo。这年,ofo还花了2000万元冠名卫星,1000万元请鹿晗代言。《胡润百富榜》上,35亿元的身价的戴威成为首个上榜的白手起家“90后”,风光无限。
“终有一天,我们今天的ofo会和Google一样,影响世界。”戴威发出豪言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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