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店都快成前置仓了,还要给平台做售后。”位于武汉市江汉区的一家社区店老板李强(化名)对《灵兽》感慨,糟心的是,佣金赚不了多少,店里收入还下降了60%。
今年6月,李强没招架住一波波地推人员的“强攻”,加入到社区团购平台中,自己的店成为社区团购自提点。在他的门店外,一侧是美团优选的货物框,一侧是橙心优选的。
像李强这种在二三线城市做着传统零售链条最末端的社区店、便利店,甚至是卖菜生意的人,都卷入了2020年最疯狂的风口,成为了众多互联网企业“拉拢”的目标。
从新进入的美团、滴滴、拼多多等,再到更早前的兴盛优选、到十荟团……,卖菜市场冲进来诸多的“野蛮人”,它们都在努力把吸引流量的触角扎进社区消费的“神经末梢”。
“社区团购”万众瞩目,同时也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被讨伐的对象。
12月11日,杀入“社区团购”赛道的互联网巨头被《人民日报》发布的评论指出“别只惦记着几捆白菜、几斤水果的流量”;多家供应商也因“平台售卖低价商品”发声,宣布禁止经销商未经授权或低于零售价向社区团购平台供货。
而在12月22日,市场监管总局联合商务部召开规范社区团购秩序行政指导会。要求互联网平台企业严格遵守“九不得”。包括,互联网平台不得低价倾销,滥用自主定价权,不得没有正当理由的掠夺性定价,不得利用数据优势“杀熟”,不得销售假冒伪劣商品等。
尽管国家队出手“相助”,但它与卖菜商贩、社区周边超市、供应链上弱势商家的矛盾与冲突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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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蛮人”来了
李强回忆,疫情期间,没有“团购”平台的介入,整个武汉的菜市场、超市、社区店就是通过微信群直接向社区联系人供货,现在疫情结束,这个模式反倒成为互联网企业们争相抢夺的生意。
社区团购依靠强大的社区流量,在二三线城市发酵,过去这些冒着高风险为社区居民送菜的菜场、超市却成了社区团购利益链条上“待宰的羔羊”。
“最近几个月,菜市场的客流量明显减少,我们的收入也降低,以前一天能赚500块钱,现在也就200了,这样下去摊位费都是问题,更何况还要指着生活。”山东济南菜场的一位小商贩陈亮(化名)告诉《灵兽》。
如果蔬菜的进价是1元每斤,那么陈亮通常会增加50%,以每斤1.5元的价格售卖给消费者,现在打开社区团购的平台,充斥着比商贩进价还低的生鲜商品,“他们这么搞,严重伤害菜贩的利益。”陈亮说。
其实,通过建立一个平台,抢占流量入口,搞仓储和配送的这套打法,并不稀奇,甚至一直都存在,但随着各路互联网企业杀入这个赛道,带来了新的高潮。
如今的社区团购,通过发动线下的团长和自提点,以牺牲时间来换取更便宜的价格。
林琳(化名)是一位武汉社区内的团长,同样从疫情开始担任,“团长这份工作不复杂,细点儿心就行,但很繁琐,挺浪费精力的。”
据她描述,每天下午司机将货物送到小区后,就开始收货、分货,等待顾客来取货,平时则引流和处理售后,最多时候她甚至担任过5家平台的团长,后来因为商品品质问题现在只做2家了。
“像我这种团长在武汉地区越来越多,有的小区就几十个,每个单元门都快有了。”林琳表示,“竞争激烈,我打算放弃了”。
疫情过后,资本和互联网企业纷纷“带资进厂”,给消费者和团长各种补贴,通过补贴获取更多的用户,甚至有企业坦言,行业这么热的时候,不能缺席。最后即便只是拉新,也是划算的。
社区团购的模式能让互联网企业集体“高潮”,这背后更多是对流量的“渴望”。
据天风证券数据显示,2019年第二季度拼多多的获客成本为153元/人,阿里为535元/人,京东为758元/人。
流量红利见顶,社区团购成了一个收割的入口。李强算了一笔账,“社区团购平台总是出现1分秒杀订单,就是几个口罩、小东西这种,即便10万个订单,最低成本也才千元,获客成本极低。”
如此来看,互联网巨头当然关心的不是几捆白菜、几斤水果,而是图新流量的“带动作用”、更好看的GMV、亦或是更高的估值,这也是备受舆论的争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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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冲击的零售行业
“最开始是橙心优选的地推人员,邀请做兼职团长,利用便利店做站点,收益会是提货额10%的提成,过了几天美团优选也来了。”李强告诉《灵兽》。
李强心想,社区团购的模式可以为自己增加一部分收入,于是很快就答应了,令他没想到的是,一个月的时间,周围多了5、6个自提点,有的甚至在他隔壁门店里。
李强社区店的生意也愈发受到影响,主要是平台的低价策略直击他消费群体的痛点,以他店里的牛奶举例,线下门店售卖75元一箱,上货也才70元钱,但平台团购价格能低到65元,“这样一对比,谁还会买我店里的商品。”李强抱怨道。
其他品类更是,从8月份开始,店里的卷纸、洗护、调料、拌酱、杂百等品类的销售下降都超过60%,店面日销也下降一半。
这是因为以高频生鲜为流量切入口的互联网巨头,也在逐渐向全品类覆盖,大到家用电器、按摩椅,小到瓜果蔬菜,还有米面粮油等等。
李强称,起初消费者来到店内提生鲜蔬菜的时候,也会顺便逛下我的便利店,可随着平台品类越来越丰富,店内已经连续4个月的客流和营收在下降,用户团购的商品开始和店里货架上的商品重叠。
更糟糕的事,团长的佣金并没有以此冲抵,李强的店总收入下降很多,还产生很多商品滞留。
12月开始,李强不再售卖生鲜和短保商品,只能靠平台无法售卖的香烟品类撑着门店,“平台有补贴,价格比我们店里便宜太多,店里没了生意,我还成了免费的分拣员,平台的临时工。”
李强强调,那些说让店主转头做团长弥补收入的话,根本不靠谱,团长佣金跟之前店内的收入相比是凤毛麟角。
当平台为争夺市场份额,开启地推大战的激烈竞争背后,团长的收益也在摊薄,由于社区住户数不变,团长却在暴增,这导致每个团长的订单量被稀释,佣金收入越来越少,所以有句话调侃“申请团长是为了自己买东西返利”。
一位社区团购的业内人士称,社区团购的客单价非常低,是按照每个商品来算,一个商品一个订单,客单价通常只有几块钱,而10个点的佣金算下来也是寥寥无几。
郑州的一位社区团长晒出她的销售额,7件商品销售25.31元,提成2.56元,超过了郑州68%的团长,可想而知,这门生意对大多数人而言能否赚钱?
据招商证券的社区团购相关报告统计,5%-10%的头部团长贡献了社区团购80%-90%的销售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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