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直接将衣服从外地寄到织里,让童模父母自行安排拍摄。 “今年也有好多(厂家)从外地开车过来,西安、合肥,还有常州,直接拍上一两天。 ”耿爸说。
短视频如同一剂催化剂,加剧了旧有童模产业认知体系的瓦解,关于“有名”的标准被大大拓宽了。 新秩序正在建立,旧规则也同样生效。 你依然可以跑到厂家门口刷脸,也会因短视频被更多人所发现。 另一方面,外地童装厂家也可以在短视频的浪潮中,一并享用织里镇童模产业的红利。
毕竟,童模是一个高门槛职业。 这点在织里镇尤为明显。 近几年,童模人数几何级增长,厂家选择的认知成本也陡然提高,“名气”也就成了决定一个孩子接单量的“硬通货”。
毫无疑问,更多人在这场变革中分到了“蛋糕”。
终于能开始了。 “剪刀手”“假装睡觉”“嘟嘟嘴”,跟着妈妈的指令,耿子涵迅速进入了状态,动作甚至比妈妈的指令还要快上一个半拍。 这个3岁小女孩边玩边拍,脸上挂满了笑容,反倒是父母绷紧了神经,神情紧张,仿佛在做什么精细的手工活。
照片完成拍摄后,妈妈还会让耿子涵简单拍几个动作,拍上一段几十秒的短视频,发布在快手账号“童模耿子涵”上。
结束了,刚好到耿子涵的午睡时间。
“利用孩子赚钱”“用童工”,童模产业总有些甩不掉的负面标签。
“说实在我们也是用孩子挣钱,”耿爸坦言,“但我家庭条件不能让孩子衣食无忧。 挣这个钱,就能改善孩子和一家人的生活。 ”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耿爸在服装厂有一份工作,收入在一万元以上。 相比之下,年仅3岁的耿子涵,每个月收入在3万元左右,是他的两倍多。
拍摄一套衣服,耿爸的收费是120元,属于当地常规水准。 换算下来,耿子涵平均每天只需要拍摄8件衣服,工作量并不大。
“我们家孩子,最多一次也就拍30件衣服,上下午各拍一半,中间有午睡,加起来差不多三四个小时。 可以一边玩一边拍,她也愿意。 ”耿爸说,“我们从不晚上拍照。 要是工作量太大,大人都累,别说孩子了。 ”
话虽如此,耿爸也从未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改善家人生活的机会。
12月初,耿爸从熟识的厂家那拿来一批货物,在自己家里搭了个直播间,也想着转型做带货。 “全靠孩子挣钱也不现实。 慢慢她要上学了,我们也不可能说因为拍照,不让她去读书。 ”快手带货兴起,让耿爸看见了另一条路。
在这个普通家庭厨房间大小的地方,同时架着3台手机,耿子涵的姑姑正费力地向直播间观众推销冬季童装。 除了一个补光灯外,直播间没有任何装修,四周堆满了颜色各异的服装。
“这件有喜欢的吗? 没有的话我过了。 ”耿子涵的姑姑反复询问着直播间观众的意见,互动者寥寥无几,最少时只有一二十个在线观众。
即便如此,耿爸仍计划在2020年重新租一个地方用于直播。 “快手平台就能提供小店,它不需要去租门面,不需要装修什么的。 交点保证金,就可以开个童装店,但能面向全国的客户。 ”他将希望寄托于快手。
老铁们
快手走进耿子涵一家之后,确实产生了许多意料之外的情况。
一位来自山东的老铁又给耿子涵一家寄了十几斤的杂粮煎饼,耿爸已经记不清是第四箱还是第五箱了。 “我每次都和我老婆说,别让人家寄过来了。 一下寄这么多,给钱又不要,真的挺不好意思的。 ”
劝归劝,东西还是如期而至。
缘分的起点,是那位山东老铁的一条私信,“你们有没有穿旧的或者孩子不要的童装? ”聊过后才知道,这位老铁也是一个3岁孩子的妈妈。 耿子涵妈妈没多想,就把一些子涵穿不上,但适合她家孩子尺寸的衣服,不论新旧,一并打包寄了几件。
“有一些老铁家庭不是很宽裕。 来问我们,都会寄一些衣服。 ”耿爸说,“我们也会在直播时问谁家要玩具,直接给他们。 因为我们家孩子见了玩具就要买,但玩一次就不玩了。 ”
结果这位山东老铁默默记下了发货地址。
也有不少老铁找耿爸要地址,打算亲自跑一趟织里镇看看孩子。 这些老铁分布在全国各地,山东、厦门、上海......耿爸一一婉拒了。 “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往织里跑吃住都要解决。 我是可以帮他们解决吃住,但要是都来了,我们也承担不了。 ”
夫妻俩最后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去外地拍摄时,让当地老铁过来。
10月,三口子去上海拍照时,在老铁的坚持下,告诉了他们地址。 没过多久,三位刚做父母的年轻人,拎着水果等,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了摄影基地门口。
也有些同样想做童模的人,会找他们请教。 碰上这种情况,夫妻俩总是会耐心地向对方讲解这个行业的规则: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孩子好看,可好看并不标准,长相够潮够“洋气”才是。
结果在2019年,还是有两位老铁先后带着孩子来到了织里。 她们都刚刚成为母亲没多久,在织里镇举目无亲,身上积蓄有限,又迫切地希望给孩子提供更好的物质生活。
“既然来了,我们不可能把人家扔在那里。 ”耿爸说。
年初,耿爸在织里镇大港工业区附近的一栋老楼的3楼,租下并装修了一个摄影工作室。 一楼是一家烧烤店,如今大门紧闭。 老楼背后是当地的大型企业“大港集团”。 道路上,卡车、货运三轮与私家车的比例相同,却几乎看不见什么行人。
他决定,将这间摄影工作室出租给找上门的这2位快手老铁,每个月2000元。 年初他租下这间摄影工作室时,付的租金是40000元一年。 不算装修成本,租金成本都不能覆盖,“我们自己偶尔也会去拍拍。 ”
但对前来逐梦的老铁来说,这简直是“救命稻草”。
拍照需要背景,摄影基地就成了童模父母避不开的成本。 在织里镇,大型摄影基地的收费是每小时300元。 那位同样想做童模,直奔耿子涵而来的快手老铁,如今收费是每件衣服60元,她只有在1小时内让孩子拍摄5件以上的衣服,才有赚钱的可能性。 一旦孩子闹脾气,极有可能一天下来就白忙活了。
相比之下,耿爸的摄影工作室背景数量虽远比不上摄影基地,订单少时也足够用了,成本更是大幅降低。
“一开始她们的生活费、房租都是自己垫的,没有任何来源。 现在差不多半年了,也都可以了,至少比上班要强,一个月有1万多块,还每天可以陪着孩子。 ”耿爸说。
有趣的是,除了这两位老铁之外,耿爸再也没有熟悉的童模同行了,“互相间都比较忙,不太认识。 ”
毛叔也有铁杆粉丝,几个月前,一对江苏的老铁夫妻开车直奔织里镇,专程请教毛叔该如何涨粉。 毛叔请这对夫妻在附近吃了顿饭,从短视频内容设计,到如何把衣服拍出美感,知无不言。
“你来找我,我就都告诉你。 快手不是一个人能玩得转的东西,你人再多,它也容得下。 ”毛叔说。
来源: 微信公众号:刺猬公社 陈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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