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随着汽车智能化水平的提高和二手车市场的蓬勃发展，二手车隐私信息安全值得关注。在制造环节，如何平衡个人信息安全与提供个性化便捷服务之间的关系？在交易环节，如何保障新老车主的安全交接？在监管环节，如何在保护用户隐私的同时维护产业发展？这些问题在考验车企、经销商技术能力和服务意识的同时，也考验着监管者的智慧。
新老车主期待安全交接
□记者 宋瑞 天津报道
试想一下，当你驾驶着刚入手的二手新能源智能网联汽车去兜风，车载智能系统却推荐了上任车主常去的地点，记忆座椅、驾驶习惯依旧保留着“前任”的影子；而新生成的驾驶信息，也在源源不断地上传至“前任”的手机中……如果在现实中发生了这样的驾驶体验，你还坐得住吗？
近年来，汽车智能化程度随着新能源汽车的快速发展不断提高。有数据显示，2025年，我国新能源汽车销量占比预计会超过30%，而智能网联汽车渗透率将达到50%。日益智能化和互联化的汽车产品，在方便出行的同时，可能也在不知不觉中让车主成为“数据透明人”。
天津市民王先生近期将自己的一辆新能源智能网联汽车过户到妻子名下，在没有与相关App解绑的前提下，王先生通过与手机绑定的密码锁依旧可以开启车门。不仅如此，汽车智能系统里还保留着王先生的一些“痕迹”，比如公司地址定位、家庭住址定位、与手机互联时存储到车载系统的常用通讯录等。
“这种情况发生在家人之间倒无所谓，但如果将车子过户给陌生人，我就需要一一解绑，如果漏掉一两项，对别人来说是‘累赘’，对我来说则埋下了个人信息安全隐患。”王先生对《经济参考报》记者说。
二手车头部电商平台天天拍车公布的《2020年二手车拍卖大数据》显示，2020年，新能源二手车成交量相比2019年实现翻番增长；2021年8月，新能源二手车成交量同比增幅达119%。
记者了解到，随着部分新能源智能网联汽车陆续进入二手车市场，个人信息安全问题可能进一步凸显。
天津市易海汇二手车市场管理有限公司今年10月开始运营后，每个月的二手车交易量约1000多辆，其中新能源智能网联汽车占比约60%。“在‘万物互联’的时代，汽车智能系统越来越开放，其搭载的App需要车主注册、填写信息后才能使用相应功能。”公司总经理王勇智说。
“进行二手车交易时，公司工作人员只需按照国家相关政策要求，核准车辆和过户双方身份信息，即可对车辆实施过户。对于车辆内智能车载系统的个人信息的变更，二手车交易市场只能对买卖双方当事人进行提醒，更多地则需要双方自行及时解绑、更新。”王勇智对《经济参考报》记者说。
中汽数据有限公司数据业务部研究专家介绍，二手新能源智能网联汽车数据安全问题的隐蔽性在于，车机还原出厂设置和相关操作界面不如智能手机直观，而且当前车机系统的硬件和软件功能、操作界面设计等没有行业统一标准，五花八门的界面和绑定模式，一定程度上困扰着那些对于汽车智能化操作敏感性不强的车主。
“从我们的调研来看，对车辆安全信息拥有核心控制权的汽车主机生产厂的水平参差不齐，大多数主机厂在车辆发生转移变更时，对‘一键还原出厂设置’等方面的服务跟进不及时。”该专家告诉《经济参考报》记者，进行二手车交易时，原车主没有完成信息注销，而新车主未及时进行重新绑定，已经成为车主信息泄露的一大途径。
这需要汽车主机厂强化企业责任，主动完善相应功能，并实现让消费者直接触达。“在进行车辆所有权的转移、变更，以及车机系统的注销和重新绑定时，主机厂的芯片逻辑和软件设计要做到让下任车主的信息对前任车主的信息实现全覆盖。”该专家指出，这一研发对一些汽车主机厂来说并非难事。
天津大学中国汽车战略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郭焱认为，智能网联汽车的数据搜集涉及整车企业、系统供应商、芯片供应商等全产业链，需要政府、行业协会、汽车生产企业、流通经销商等掌握车主数字信息的各个环节，承担起对车主信息数据的保护义务。“这就需要在二手车生态系统建立起数据联动机制，打造数字化中台，由相关部门负责车辆流通的全生命周期信息数据监管。”
据天津市二手车流通行业协会统计，今年1月至9月，天津市11家具有一站式过户功能的二手车交易市场，累计交易约23万辆二手车，其中二手新能源汽车交易量仅占约5%。“当前，天津二手新能源智能网联汽车市场尚处于起步阶段，未来上升势头可能比较明显。”该协会负责人说。
面对车主信息泄露安全隐患，该负责人建议，汽车制造行业龙头企业、流通企业、行业主管单位等应共同建立诚信体系，制定二手新能源智能网联汽车的流通标准，加强数据信息监管。
更重要的是，车主自身应了解一定的个人信息保护知识，将防范措施做到位。“比如，保留车载储存卡，二手车交易前预先清除车载设备中留存的个人信息数据，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中国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战略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南开大学经济研究所所长刘刚说。
二手车个人信息安全值得关注
□记者 李唐宁 张超 北京报道
我国智能网联汽车行业近年来快速发展，而网络攻击、数据泄露等风险也日益增大。专家表示，随着2016年以来智能网联汽车尤其是新能源智能网联汽车陆续进入二手交易环节，车主个人信息安全保护正面临新挑战，建议明确负责二手车个人信息保护的监管角色，并明确不同场景下的个人信息收集、处理原则和隐私保护应对措施。
专家指出，与成熟市场相比，中国的二手汽车市场仍处于早期发展阶段，二手车占新车的比率较低，其中智能网联汽车尤甚。因此，这一过程中的车主个人信息安全问题一直未引起足够重视。
“智能网联汽车往往会记录包括车主信息、行车轨迹和家庭住址等在内的敏感信息，这些信息都有可能在交易过程中流转，被中介或买方获取。”奇安信天工实验室负责人刘跃告诉记者，根据一些汽车生产厂商的设定，车辆的信息绑定策略依托于车，即使汽车更换户主，该车之前的个人信息，尤其是行驶轨迹等敏感信息是无法清除的，“所以，理论上新的买家可以合法查询以前的车辆信息，这就带来了信息泄露风险。”
360数据安全专家童磊对记者表示，部分汽车品牌的早期版本没有设计相应的个人信息保护功能，主机厂尽管更新了个人信息保护条款和控制功能，但无法确保车主进行相应功能的升级，因此存在个人信息泄露风险。
国家新能源汽车技术中心总经理原诚寅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表示，2016年以来，电动汽车逐渐开始强调智能化，尤其是最近两年来，大量车联网技术得到应用。随着车内系统逐渐与手机相结合，智能化模块中可能留存一些手机中的数据，并在车辆被交易后留在车上，“如果未来大部分汽车实现智能网联化，那么个人数据泄露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事实上，因智能网联二手汽车交易而引发的个人信息泄露已有案例。据报道，2020年，国外一位白帽黑客发现，特斯拉汽车主机中存放车主的个人隐私信息，包括家庭和工作地址、历史Wifi密码、配对手机通话列表和地址簿，以及一些平台cookie等，而这些数据在特斯拉主机中不会被清除，一旦进入二手车交易链中，原车主的个人隐私数据即可被他人提取。报道认为，特斯拉针对媒体控制单元（MCU）和自动驾驶仪硬件（HW）的改装服务，在保护车主个人数据方面可能做得不够。
北京市朝阳区的厉先生也对记者表示，近期将自有的某知名品牌新能源汽车转手后，该品牌App还在推送新车主的行车信息。后经与该品牌客服沟通后，厉先生解绑了个人信息。
记者在北京市花乡二手车市场采访多位二手车商了解到，二手智能网联汽车市场本身规模并不大，中介对旧车的个人信息一般也不做特殊处理，“目前还没有听到因为信息泄露导致的投诉或者纠纷的例子。”
童磊认为，二手车交易涉及的场景复杂，很难保证数据在智能汽车制造商、服务供应商，以及大型经销商的流转过程中能够得到安全防护，虽然目前还没有曝光相关的大规模信息泄露事件，但是数据滥用和非法交易情况却时有发生。
“随着智能化、网联化程度的不断加深，车辆正在逐渐成为可移动、可交互的巨大数据中心。”有专家表示，车联网的数据安全问题正在凸显，网络攻击、数据泄露等风险日益加大，应继续加强车辆的信息安全监管，提升个人信息安全保障水平。
刘跃认为，目前智能网联二手车的整个交易链中，尚没有明确的负责车辆信息安全监管与保障的角色。“智能网联车辆信息安全能力建设的根源，在于汽车厂商、二手车交易中介或二手车主无法对由于汽车技术问题而导致的信息泄露问题作出规避或修复。”
因此，刘跃建议，未来应针对生产厂商的信息安全标准，从生产、销售到购买形成一套覆盖交易链全程的信息安全规范。比如，从源头明确消费者可以清除智能网联汽车中的个人信息，以及在二次交易中不会产生信息泄露风险。
同时，还应针对二手车交易平台及中介形成一套信息安全规范，保证交易过程中车辆、卖家和买家的信息安全，防止信息泄露以及信息被恶意使用。
瓜子二手车联合创始人、高级副总裁王晓宇对记者表示，为应对包括交易环节在内的全过程中可能发生的个人信息泄露、毁损、丢失等安全风险，瓜子制定了应急预案。如果有安全事件发生，将及时向用户告知事件基本情况和面临的风险、应对措施、处置建议。
此外，一位业内人士对记者表示，车联网信息保护中应特别关注部分个人数据，包括地理位置数据、生物识别数据，以及可能产生犯罪或其他违法行为的数据等，并出台规定分别提出收集和处理原则，明确不同场景下的隐私保护和数据风险以及应对措施。同时，对二手车交易过程中存在的信息安全风险形成有效监管，明确数据安全和个人信息保护管理部门的职责和管理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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