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在春节期间大有作为的餐饮业,被疫情来了一次“精确打击”。
在现金流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很多停摆企业仅能维持2-3个月。在一些从业者看来,真正的挑战在复工之后,疫情可能会带来餐饮业的一次洗牌。
被叫停的百米赛跑
突然之间,日子变得不忙碌了,何勇觉得非常不习惯。自疫情爆发以来,他多数时间都待在自己在上海的家中,偶尔开着车在上海的街道上转悠。看着街边商铺落下的门帘、冷清的商场。他叹了口气,说:“感觉好像整个城市被冰冻了。”
被冰冻的还有他的生意。何勇是连锁品牌阿香米线的创始人,旗下管理着遍布全国的700多家直营店,拥有10000多员工。疫情以来,商铺全线歇业,原本他的工作是每天布置各地区经理经营好春节期间的业务。
而现在,他的主要工作之一成了每天在线上开会,上午、下午各一次,在手机系统上查看员工们报上来的体温统计表,看看有没有员工发热等异常情况。
“这简直是一次精确打击。”何勇说,原本每年春节是营业的高峰期,为此他们备好了约1.3亿元的食材准备冲刺,但这时候,疫情按下了刹车,餐饮、院线、旅游,直接从春节最赚钱变成了最亏钱。“就像一个百米赛跑,你鼓足了马力,脚正准备往前蹬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哨声叫你停下。”
阿香米线的700多家店中,武汉有25家,湖北省一共近50家,与武汉封城几乎同一时间关闭。最早武汉封城时,何勇还并不觉得严重,认为除开湖北之外的店面,其他店面每天也能带来500-600万的营业额,但随着疫情蔓延,他遍布全国26个省份147个县市的店铺都骤然全部关闭,这被他称之为“断崖式的硬着陆”。
位于上海总部的信息化管理系统,将这几天惨谈的营业额赤裸裸地实时展现在他面前:大年初一,80万;初二,40万;大年初三,20万……“到后面我都懒得看了。”2月3日接受采访这天,何勇无奈地说,当天营业额还不到9万,“只剩一些机场的店面还开着。”
与阿香米线的快餐不同,地处广州的另一家餐厅榕记主打中餐,在广东范围内拥有店面40多家,其中位于城区的有10-20家。
其负责人王国辉说,每年春节期间,城区的店面都会有很多当地人来订年夜饭、团体席宴等。“后来全退光了。”他们准备了近200万的食材现在都放在冷库里,其中一些被扔掉、卖掉。“损失多少还无法估计,现在还没统计出来,因为不是一个店。”
疫情对于春节期间餐饮业的影响有多严重?1月31日,恒大研究院在《疫情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分析与政策建议》中指出,本次疫情在经济层面的影响表现为宏观层面的需求和生产骤降。
其中受影响最大的就是餐饮、旅游、电影等第三产业服务消费行业。2019年春节七天假期内,中国零售和餐饮业销售额约1万亿元人民币。据报告估算,餐饮业与零售业仅在春节7天内的损失就可能高达5000亿元。
具体到商家上,何勇初步估计仅春节7天损失就在4500万左右。其他知名的连锁品牌更严重。不完全统计显示,从1月21日-30 日,眉州东坡一共退餐11100余桌,估算直接损失在1700万左右,若加上支付的食材、房租、工资等成本,损失难以估量;
海底捞歇业损失约在7亿元;西贝莜面村的负责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预计春节前后一个月将损失营收7至8亿元。王国辉说,在餐饮界内有个226定律,即60%的餐饮业是亏钱的,20%收支平衡,剩下的20%盈利。从时间上看,很多餐饮店也分淡旺季,比如他的店铺一年约8个月是淡季,旺季主要集中在冬天里的4个月,“只有靠这4个月冲业绩啊”。
结构性变化
并非每一家餐饮商家都会着重发力春节。春节餐饮业的重点在中餐与快餐等,一些小型店面本来就处于打烊状态。春节对于一些非主流的餐饮商家来讲,本身也并非旺季。
四川成都的豪虾传就是这样一家店面,在春节乃至疫情之前就早早关了门。其创始人蒋毅说,养虾有季节性,每年10月后小龙虾进入繁殖期,肉质变差,冬天更要冬眠,直到4-5月份才能上市。
“对我们的影响暂时还有限。”蒋毅说,他度过寒冬的方式之一,是将员工派遣到其他餐饮店铺工作。2月3日晚,盒马生鲜也称,歇业的云海肴、青年餐厅(北京)员工将赴盒马“上班”。
但总体来说,这轮疫情正衍生出一个全局性的寒冬,有小型的餐饮商家已准备歇业退出。1月30日早上,蒋毅接到了朋友老姜的一个电话,对方沮丧地说,“今天发完工资,就打算退出餐饮了。”
朋友说,自己身上已经没有现金了,到下个月就拿不出钱来缴房租和发工资了。“我坚持不下去了。”“餐饮行业最大的魅力是什么?就是现金流。”蒋毅说,这是其他很多行业的从业者转行做餐饮的重要原因,甚至是首要原因。
现结现卖、实付实销的交易模式,让餐饮企业通常拥有丰厚的现金流,这样才能承受日益增长的人力与土地成本。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正常营业,一旦闭店歇业,现金流也就断裂了。
而疫情当前,餐饮行业要在没有进账的情况下,支付着房租与工资,在高度紧张的现金流下摇摇欲坠。很多企业可能只能维持2-3个月,这是行业多家大品牌的共识。
西贝莜面村表示,账上工资只够发3个月工资;外婆家负责人则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每天天亮一醒来,“就要支付250万元工资”,目前看只能苦撑2个月。何勇给我算一笔账,目前阿香米线每月要付约3000万的租金,3500多万的工资,这些都是硬性支出,占到了日常成本的50%以上。
他说,如果当前情况持续下去,他可能最多只能维持3个月左右。“创业以来,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大的困难。”何勇说。
何勇在餐饮业已有20年。2000年,他从一个电器公司销售人员转行进入餐饮行业,从山东淄博起步,最初是做拉面,后来做米线。靠着对行业的判断力与餐饮业丰富的现金流,他在没有贷款的情况下,20年来一路开到了700多家门店,先后将总部搬到了青岛、上海,在米线单品类做到行业前茅。
“快餐行业的现金流更好,因为都是现卖,不会有月结这些。”在何勇的记忆中,2003年“非典”对餐饮业的打击也没有这么大。当时他在淄博开的三家店都是正常营业,疫情的辐射也并非在春节期间。
这几天,他跟老同事在群里聊天,问他们:“非典期间你们有感觉吗?”对方都说没啥感觉。“那时候各项成本也都很低。”王国辉也经历了非典。他说2003年的时候在广州,餐馆里雇一个工人工资不到500元/月,房租不过1元/平米/月,一家1000平米的餐馆店铺一月租金不过上千元。
“现在人工成本和房租都涨了大概十倍。”王国辉说,2003年时餐馆毛利润率约为40%,现在是50%,但实际上各项成本增长稀释利润,竞争也变得比过去激烈。“除了现金流之外,餐饮业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低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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