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科长强调,按照规定,媒体不能异地采访,中卫市不欢迎记者前来调查。
就在中卫市最繁华的道路两侧,高楼背后,隐约着出现一栋又一栋的土房子。而在市区去工业园区的路两侧,接二连三的土房子间杂着瓦房,从汽车两侧掠过。
据中卫市水务局的一位科室负责人介绍,工业园区的水实际上消耗的是农业灌溉用水。因为中卫市的工农业用水以及饮水都是通过北干渠(原革命渠)调入的,每年在用水量上有限制,所以只要工业用水大了,农业用水肯定受影响。
而2010年曾对美利纸业下达过处罚令的环保部西北督察中心一位工作人员,向时代周报记者承认:(美利纸业的行为)对地下水的影响肯定有。任何污水排放都会对环境造成影响,但我只能说在没有作地质分析下,影响多大,谁也不好说。
北京绿家园环保组织负责人汪永晨认为,环评法里有公众参与和听证相关规定,但是形同虚设。杜邦公司顾旭青博士向时代周报记者介绍:光气和任何化工品一样,主要看厂商在环保上的水准。
而在此时,扬农化工在当地投资建设的宁夏瑞泰化工公司建设正在如火如荼。一个庞大的化工城在美利工业园呼之欲出。
而在江苏,一直致力于举报扬农化工集团和扬农股份在当地两个子公司污染环境、违法违规的污染项目的仪征市原环保局书记侯宜中介绍,国有大型企业扬农化工集团在仪征的子公司瑞祥化工经常违规建设项目,不批照建,止而无用,企业环保不重视、不诚信,他担心在中卫的项目可能“老病难改”。
按照《环境影响评价法》和《环境影响评价公众参与暂行办法》规定,建设单位或者其委托的环境影响评价机构、环境保护行政主管部门应当按照本办法的规定,严格执行环评制度,并应采用便于公众知悉的方式,先后三次向公众征求环评报告书的意见,向公众公开有关环境影响评价的信息。侯宜中说,这些企业在内地都没有做好,到西部地区做好的可能性不会大。西部地区人烟稀少、环境容量大,地方政府急于发展不等于不要环保,企业去投资不等于可以昧着良心放肆破坏环保和环境。
据侯宜中介绍,在他们的数年努力之下,仪征市政府在废气长期扰民整治无果的情况下,于2011年3月28日向上市公司扬农化工股份公司下属优士化学公司下达了限期治理决定书。此次下达这种类型的文件,在当地政府历史上是第一次,文件要求扬农化工立即停产整治,三个月后如逾期未能完成限期治理任务,将实行关闭的行政处罚。但是截至发稿时,扬农化工不仅仍未停产,废气还在扰民,环保人员上门检查配合困难,至今尚未对仪征市政府文件作出回应。他分析企业可能有后台,不买地方政府的账,他们还将继续努力。(侯宜中与扬州化工园区和扬农化工、扬农股份子公司的斗争本报曾于2009年6月报道过)。
据侯宜中在当地疾控中心调查得到的数据,仪征原来就是一个消化系统癌症高发区,自从2004年扬农集团和扬农股份两个子公司在当地陆续建厂投产以后,当地肺癌发病率从2005年起明显上升了25%,位次从第四前移至第三位,死亡人数从2002年的119人增加到2009年的200人左右。这种区域的环境不保护还要保护什么呢?这种企业不搬迁市民怎么能安定?
侯宜中说,这是一个城市与一个企业的战争,谁胜谁负,这个道路将会很漫长。
时代周报记者联系扬农化工,却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在宁夏建这样大规模的光气项目?整个项目是谁在编制环评报告书?环评(进行前)是否在当地进行过公示?
慢性自杀?
新华社曾报道,温州龙湾区的皮革制造业是从台湾转移过来的,当初被福建厦门市拒绝后落在那里。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追求快速发展的温州也曾在产业选择上饥不择食,环评未评,污染未治,给现在的治理造成了极大压力。这些年皮革制造业在向中西部转移,比如在重庆打造“西部鞋都”,几十上百家企业过去了,这种产业转移从一定程度上使温州经济增速放缓,进入一个阵痛期。
而据苏北一位副县长向时代周报记者透露,以前江苏省的产业转移模式是从苏南,到苏中,从苏中到苏北,但是这些年随着东部沿海地区对环保的要求越来越高,很多从苏南转移过来的高污染、高能耗项目已经逐步从江浙粤等地区向中西部地区转移。这个转移的过程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苏北地区的政府已经认识到,绝不能先污染再治理,如果那样,将是一个牺牲几代人的过程。
“这是慢性自杀!”著名经济学家顾秀林这样评价这种东部向西部的产业转移。
长期关注这种产业空间转移的顾秀林认为:“东部降水丰沛,有些污染可以被大量的水稀释,慢慢降解,而在西部,降水少,污染没地方走,就会更深地污染到土地里。之前有报道,中国的大米重金属超标,在表面上不造成中毒事故,但是会造成人类体质的退化,但是又不够造成公共安全事故,这样就不容易被清晰地识别出来并被否定掉。”
顾秀林告诉时代周报记者,这个情况是不能被接受的,也不是现在才有的。我们国家出口创汇白送财富的政策不改变的话,会在30年内把东部西部一起污染光。外资到时候肯定走,我们就只有等死了。
顾秀林说:“我坚决反对这种情况,很早的时候就研究这个情况,但是没有用,我甚至和我的同学蔡方为这事情吵了起来,他是研究劳动经济学的,他是积极主张中国企业向西移,在他眼里,全中国的劳动都是一种资源,可以随意开发,同时在鼓吹日本的验证理论。”
顾秀林说,重庆甚至在三峡水库那搞了一个世界最大的化工区,我的感觉是,不出巨大的生态灾难,这种做法是不会停下来的。这些问题都不是经济问题,是政治问题。就像转基因问题一样,有毒有害,只是官方不承认,否则要那500米隔离带干吗。这个灾难会很慢,东北和北方已经全部被污染了。
顾秀林举例说明,孟加拉30年前被世界银行关注,说他们喝的水是地表水,有细菌,有污染,不让他们喝,给他们全国打了2000万口井,现在发现这些井里有砷,现在全国一半的人口砷中毒。现在打井的人拿钱出来,一口一口地帮他们去消毒。
“弄几个水库就以为能自然净化,那是不可能的。当地人的后代如果不离开这个地方,一定会被毒死。他们不管,因为大家都这么干,现在人做的事情要后人去承担。” 顾秀林说,“这就是一个自杀性的路线。出现大规模的事件之前,他们不会变。”(记者:宋阳标 实习生:朱洁 赵淑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