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2011年央视“315”晚会突然“曝光”当晚，网秦CEO林宇显然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内心煎熬。3月16日早上6点29分，他发表了一条相当悲壮的微薄：“伟大公司之路，充满艰难困苦，甚至是诽谤屈辱。我们，在路上，用坚定的脚步，让我们的对手恐惧！”没想到，这并未引发大众同情，铺天盖地的谩骂声汹涌而至。

　　情急之下，第二天，被曝光与网秦“私下勾结”“制毒杀毒”的“伙伴”飞流九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飞流”)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我们是被冤枉的”，其CEO倪县乐一看就是做技术的人，诚恳，拘谨，媒体经验不足，“请大家尽管提问，我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说。但随着媒体记者从发问进而发展成逼问，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竟有些面红耳赤，对于某些不能回答的问题，他表示“不能说，抱歉。”

　　此后，网秦不管如何辩护，甚至不惜对外宣称“央视报道不实”，都无法摘除“手机流氓软件”的标签。很快，林宇删除了这条微博。截至《IT经理世界》记者发稿的10天内，网秦、飞流两家公司的官方微博账号以及林宇的个人微博上，最后一条微博的发布时间均停留在15日下午。涉嫌的这两家公司，也始终未能正面接受本刊记者采访。

　　由此，方兴未艾的手机杀毒市场出现了以儆效尤的第一例。难得的市场空隙期，金山等传统杀毒公司纷纷把握机遇发布了查杀飞流恶意软件的新闻稿。看上去，像是台连续剧的精彩开端。

　　“SP”网秦

　　央视的“315”，已然成为各知名企业公关最紧张的时段。此前，根据今年的投诉焦点网友预测，团购网站或遭央视曝光，或是由于“信用门”而处于风口浪尖的阿里巴巴，总之无论如何也没人猜到会是尚未成为主流企业的网秦。更戏剧性的是，几个小时之后，这家创业企业递交了在美国的IPO申请。

　　于是，“为什么是网秦”成为了颇具想象空间的一个问题。因为，另一家大名鼎鼎的安全公司奇虎360，也在同一时间进入上市程序。

　　一方面宣称是竞争对手有意为之，另一方面，情急之下的网秦公开叫板央视，发表声明称“与事实严重不符”。但央视总导演尹文则很快在记者发布会上表示，“网秦飞流已向我们主动认错。”而且报道是经历了4个月之久的调查取证所得。言之凿凿。

　　网秦在业内并不是一家籍籍无名的公司。但与其公开声望相背离的是，这些年，不少用户论坛评选的流氓软件中，网秦往往处在显赫位置。

　　“这与其SP属性分不开。”一名SP人士向记者介绍说，他还举了个例子。四五年前，有家做游戏的开发公司打算收购一家SP，收购方老板问SP老板的开发计划是什么，SP老板说，“还做什么开发呀，我们只管每个月和运营商对账收钱。”据说，这些SP不仅掌控着成规模的手机用户，可利用各种暗箱操作实施扣费，还在与运营商合作的末端环节通过“搞关系”将批准业务偷梁换柱。比如，运营商订制的增值软件里并没有杀毒这一说，但SP可以巧立名目植入自己的“杀毒”业务。

　　“网秦还做技术呢，不过名气大点儿，赚得多点儿而已。其实大家对网秦积怨已久，凭借强大的运营商渠道，他们与我们的流量分成，占比比别人都要狠，态度也很恶劣，大家因为要合作生存，往往忍气吞声。现在网秦出事了，你看有谁站出来帮他们说话？”一名手机个人站长说。

　　作为较早涉足手机安全领域的服务提供商，过去几年网秦最主要的营收来源是电信运营商和增值服务提供商。网秦在招股书“风险提示”段落写明，其营收相当大一部分来自电信运营商和SP，这两大渠道上任何的合作关系倒退都将给其业务和营收带来严重损害。

　　中国移动是网秦的最大供血方。网秦直接来自中移动的营收分别占2008年、2009年和2010年网秦总营收的28%，48%和10%。网秦与运营商的合约期限为一年，到期续约；自2008年初，网秦与中国移动在手机防病毒、手机防盗以及垃圾短信过滤三项产品展开合作，前两项使用网秦的品牌，后一项则以中国移动“信息管家”的品牌出现，网秦为“信息管家”服务提供技术和运营支持。2010年，网秦为中国移动重点在线业务MM商场（中国移动应用商店）提供安全认证服务，对中国移动应用商场平台上所有上传的软件、游戏、主题文件进行安全扫描和认证。同时，网秦也为中国联通和中国电信的手机用户提供手机安全服务。

　　2006年初，中移动在发布的《移动梦网业务合作管理办法2.0》中明确规定：“禁止SP和终端厂家直接进行终端内置业务的合作。”2007年初，中移动又在《移动梦网业务合作管理办法3.0》中强调了该条规定，并且决定将之纳入信用积分管理。网秦与包括诺基亚、三星、索尼爱立信等手机厂商存在预装合作，在这些厂商的不同产品型号上预装网秦产品。水货手机亦是网秦的预装目标之一，“比如HTC新款的水货手机上大部分捆绑安装了网秦。”北京中关村鼎好商厦的手机经销商小夏对记者表示。

　　于是出现了央视“315”晚会镜头中的一幕。据央视报道，这些操作系统捆绑了网秦、飞流等软件，而且用户在刚刷机后无法看到，插卡6个小时后才能发现，并且无法删除，删除后也会自动安装。经北方网络行业协会电子司法鉴定中心鉴定，安装飞流软件后，手机会自动联网，导致手机任务管理器依次出现4个以2003开头的文件名，运行后会自动卸载杀毒软件，并且安装四个程序，最终致使手机运行异常。这时候就该网秦出手了，因为其他安全软件已被飞流强制卸载。但是用网秦手机卫士查杀显示无法查杀最新病毒，根据提示，需要通过网络更新才能查杀，而更新则需收费两元，更新成功后可查杀飞流下载。而网秦与飞流两家公司的投资关系，也是央视节目攻击的重点，认为两家公司联手上演“制毒杀毒”。

　　由此，带着SP原罪出生的网秦，成为了SP问题集中爆发的一个典型案例，作为旧时代的一个阴影，醒目地投射在移动互联网初生时期。

　　新旧时代交替

　　后果相当严重。目前，除了诺基亚，三大运营商均以最快的响应速度卸载了网秦业务。合作伙伴一夜间纷纷散去，让网秦尝到了“成也SP，败也SP”的苦头。当初行业领先的种种美誉也如潮水般散去。2010年9月，网秦被世界经济论坛评选为达沃斯2011“科技先锋”。

　　来自业内的更深入的声音在质疑：“三个创业的博士，听说本性并不坏，为什么他们要做网秦那样的公司？”在移动互联网独立精神早已存在的前提下，“本性并不坏”的网秦创始人为何选择了SP这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