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背后的账目黑洞
2016年初拿到D轮融资后,星空琴行依旧生机勃勃。但在外人看来,扩张的野心早已无法抑制。
2013年,星空琴行开了9家店;2014年到2015年6月,星空琴行用一年半开了30家店;再到2016年底,星空琴行再次用一年半时间开了20多家店。
2015年中C轮之后,周楷程将星空琴行正式升级为星空创联。控股、参股、自建众多艺术培训公司,六艺学馆、星空炫舞、蓝姐姐,美丽直达成为主推的四大品牌。除此之外,还对音乐手环、小海豚、芬玩科技、糖果国际等等进行了战略投资。工商信息显示,星空琴行的对外投资高达60多起。
这家远远尚未盈利的公司,用资本搭建了涉及几十家企业、上十个细分领域的复杂生态。飞速扩张的野心之下,团队也越来越臃肿。高峰时期,员工数量高达1000人。
2016年9月,星空琴行参与路演的PPT中对外展示着八个大字:生态解读、驱动引擎。“我们在布局整个素质教育市场。”周楷程对台下的投资人解读。
但这只是展示给外界的泡影。D轮增资之后,投资人对星空琴行的失望情绪在一天天地增加。
“搞投资的都了解,为了融资,星空2015年12月5000万数据肯定是有水分的。但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出不了大问题。”当年的一位投资人已经有些后悔。
前述投资人称,2016年增资后不久,一家投资方很早地就找到了券商,展开对星空琴行上市前的尽调。结果让投资人有些震惊:星空琴行的数据有问题。
星空琴行主要有三种盈利模式:第一是购买钢琴送课时,钢琴价格高于市价约25%;第二是租琴,顾客交付钢琴全款押金,单独购买课时,每节课时240元,至少购买1年课时,为1.2万,一年到期后退还押金;第三是以240元价格单独购买课时,同样一年起购。这意味着,上课的预付费与买琴的费用一起绑定。
上述券商发现,单纯学生家长端的数据,很多都被粗糙地记录为“李先生”、“赵先生”,不仅名字不精确,一些金额也无据可考;而上游进购钢琴的商家虽然很明确,但同款同型号钢琴报价不一,“水分很大”,底层销售人员对于钢琴的渠道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对于不造琴,只卖琴的星空琴行来说,这是无法控制的底层灰色收入。
以这些数据的模糊程度,券商判定:星空琴行无法符合严苛的A股上市标准,目前上市无望。
同样让投资人不满的,还有断崖式下跌的营业额。2015年12月做到5000万营业额已经是顶峰。自此之后,每个月能达到1500万都很艰难。公司内部人员则透露,1500万是临界点,如果达不到1500万,就势必亏损。
店面扩张、严重亏损,在2015年年中拿了C轮后,星空琴行就开始广泛投资,在2016年D轮融资后也仍旧不收手。外界早就议论纷纷:这还是个创业公司,投资人怎么不管管?
一位不愿具名的知情人透露,最可怕的是,有投资方在C轮融资完成后就推荐给星空琴行一名CFO,但该CFO入职不久就发现了严重的财务问题:数千万的账目,怎么都对不上。而急于扩张的周楷程并未在乎账目规范问题,把资方给出的注意现金管理的提醒也甩到了脑后。
问题的起源,在于C轮融资协议并没有对星空琴行的对外投资进行限制,创始人周楷程抓住了这个漏洞开始肆意扩张,而这也终将星空琴行拖向深渊。
金蝉脱壳:上市前失败的最后一搏
在江苏常州市新桥镇的新农商务区,有一栋常州政府批给星空琴行的别墅,至今仍然是空的。
楼批下来不久,星空琴行创始人周楷程失联的消息就传遍了中国。仅常州,就已有153名家长前往派出所报警,初步估算,星空琴行常州店的总涉事金额就超过400万元。
一名接近当地政府的人士透露,当地政府官员接到了无数个电话:你们是不是和那个跑路的公司有合作?到底怎么回事儿?
新桥镇的产业园区别墅本来是对准了上市公司进行服务,当时与星空琴行签订了一个三年的入驻协议。结果,人还没来,公司就不行了。
一名经验丰富的知情投资人介绍,历经2016年券商调研后上市的失败,星空琴行计划剥离不良资产后甩掉原公司的包袱,利用常州的新公司再次冲击IPO。
星空的“壳”有很多,有些“壳”的存在意义是为了规避风险,有些“壳”的存在意义则在于上市。
缪斯音乐香港公司一直是六艺星空的全资股东。通常,中国内地资金管控较为严格,外汇资金和境外投资者很难进入,香港金融市场相对开放,不少公司的生意主体哪怕在内地,也会选择在香港开设公司,非常方便资金进出。
据一份星空琴行和众投资方的会议记录显示,在2015年末D轮融资前,星空琴行就计划将六艺星空(北京)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调整为JV结构,投资人和创始团队直接持股,其中包括两个全资子公司九乐(上海)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和星空创联(天津)网络技术有限公司。此后,缪斯香港将再设立一家新的全资外资公司,全资持股蓝姐姐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目的就是为了将毫不赚钱的蓝姐姐平台的风险进行规避。
在2016年9月,经过疯狂的投资和素质业务布局,星空琴行的现金流越来越危险,营业额却迟迟不见起色。这时公司就已经想要金蝉脱壳。
所有投资方也都默认这个选项。
割掉所有不赚钱的业务,把所有不赚钱的关停,脱离不良资产,在常州重新做个公司上市。这是在常州设立公司的意义,也是想与政府合作的意义。
2016年10月,公司内部已经出现了严重的亏损,一系列止损动作正式开始。从1000人裁员到700人,对位置差、租金高、人流差的问题门店,逐步进行关停并转。当时因为裁员和关店而造成的资金缺口,就已经超过了一千万。
2016年10月,由创始人之一的米祯负责的闭店关停并转小组正式成立,从广州的3家门店开始,渐渐推广到其他区域;创始人之一的王斌负责了裁员小组,在10月底,就完成了第一阶段裁员约200人中大部分人的离职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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